三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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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2/3 3:14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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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稻由种子到米饭的历程

——我们为什么要践行光盘行动?

五常的春天不温暖,“草长莺飞二月天”不属于五常,五常的农耕是在五一劳动节左右开始的,但如果种水稻,劳动的开始时间要在五一之前。

乡亲们在土刚解冻时,去山里野外拉来黑土,用筛子细细筛过,然后在菜园子里用黑土垒起不高不宽但长长的稻床,稻床底下铺上打好了孔的地膜,上面覆上黑土,用喷壶装好水,浇匀,将催好了芽的稻种用笤帚拍进稻床中,拍时要力道均匀,不可太轻或者太重,太轻稻种不进入泥土中,太重过深又不利于生长。

黑土种子拍种入床

提前买来的竹坯子浸泡在水中,已经弹性很好了,用它插在稻床两侧,撑起塑料布,水稻的简易温室就诞生了。

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,我们的小水稻苗就在这里生长,稻苗的温室生活也不是无忧无虑的。早晚浇水是最佳时间,如果中午浇水,我们的小苗也会“感冒”的。中午阳光特别足的时候需要通风,通风的位置除了稻床的两头也要注意中间,乡亲们不用温度计,自己去观察稻苗就自有决断。

幼苗

我总结的顺口溜是:小苗喜欢早晚浇,太阳大时降温好。

小苗长大了,大地变暖了,乡亲们利用地膜将稻苗卷起,将一捆捆的稻苗拉到大地,移栽。卷稻苗是一项技术活,地膜很薄,还打了孔,很多稻苗的根已经从空扎到了菜园子里,需要温柔、均匀、足够的力量将稻苗卷起。

大地的田埂修好了,水灌好了,地耙好了,水稻一年的家安置好了,就等着移栽了。

泡池沉淀了一晚上的耙好的地

这是一场战斗,春差一天,秋误十天,一个村子的人协同作战。抽水的水泵就那么几个,不管是河水还是地下水灌溉,都得按顺序来,为了公平,大家在灌水的时候是抽号的,号小的就先灌溉田地,耙地;号大的不管心里多着急也只能等待。

左邻右舍、三亲六故都被发动起来,一起栽水稻。初春的水很凉,大家穿着高雨靴走进泥地里,深陷其中,弯下腰来,退着走,腰一弯就是一天,一个村子的人要弯腰将近一个月。乡亲们两只手飞快地在水里舞动着,食指和中指将水稻送进田地之中。在没有雨靴的年代里,光脚是唯一选择,现在也有乡亲为了在泥地里行动方便、迅捷就光脚进地,在冷水里一泡就是一天,好在初春还没有水蛭的袭击。

栽水稻时最怕的不是我们的温室小苗受不了走出温室之后的冷水,怕的是风,如果在水稻还未在大地中扎根时,刮一场大风,很多栽的浅的水稻就都被风吹起来的浪拔出水下泥地,飘在稻田里,接下来的补苗是比栽种还要费力的工程,因为补苗时还要考虑不伤害栽好的苗。

大功告成

终于忙完了一春,可以休息吗?

不是的,薅稻子是天气特别热的时候不得不去干的一项重要工作。

水生杂草特别多,有稗草、牛毛毡、鸭舌草、三棱草、眼子菜、千金子、芦苇、日照飘拂草、萤蔺、碱草、野慈姑等等,这些都是百度里的学名,我所知道除了稗草、三棱草、芦苇之外都是当地乡亲依植物特点取的名字,比如水悠荡、驴耳菜、老母猪豆、水白菜等等。

水悠荡

薅稻子是个考验手劲的活,草长在水里,如果只拔掉叶,很快就会长出新的杂草,所以薅稻子本质上是扣草根,要将杂草的根一律从泥里用手指扣出,扔到田埂上。

薅稻子是个危险的活。水热起来了,水生动物活跃起来了,小蝌蚪、小鱼、水蝎子、水螳螂、水蜈蚣、水蛭、水蜘蛛……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水生的动物在温暖的稻田里繁衍生息,人这个入侵者是不受欢迎的,也是受欢迎的,水蜈蚣攻击人无利可图,纯粹是感到了人的威胁;水蛭对人的脚趋之若鹜,经常一只脚上有两三只水蛭在那里贪婪地吸血,疼吗?水蛭会吐麻药,人不会觉得疼痛,但只要是个人就不会觉得水蛭可爱,滑溜溜、黑黢黢、身上还有两条邪恶的条纹,水蛭是我的噩梦。水蛭吸血时,千万不要试图把它从腿上揪下来,你越用力,它越用力,然后结果是它断了,吸盘状的嘴留在你的身体里,发炎、化脓都是常有的事。乡亲们的办法是用力拍打,让它自己觉得痛松开嘴巴。

水蛭是我的噩梦

也许有人问,为什么不穿上靴子呢,可以穿,看你是更受不了热还是更害怕水蛭。虽没有“足蒸暑土气”但确实是“背灼炎天光”。

薅完了稻子之后的施肥就是轻松的活了。除了施肥乡亲还要为了病虫害而发愁,我记得有种水稻的病叫稻瘟病,很可怕,可能绝产,有一年有为乡亲忽视了稻瘟病的防治,颗粒无收。去问问乡亲,很多人能说出几十种水稻的病虫害,各种救治方法也都成了没记在本上的生活智慧了。

扬花、抽穗、灌浆、成熟,经历过满怀期待的等待,终于要收割了。

三春不如一秋忙。一刀一刀地割下来,一捆一捆地捆起来,一码子一码子地码起来,一天一天地晒起来,一车一车地拉回来,一粒一粒脱下来,一袋子一袋子背到仓房里来。

这个过程是喜悦的,是劳苦的,也是充满烟尘的。稻叶很锋利,稻芒很短却也很硬,脱粒时稻灰漫天飞舞,呛得人难以呼吸。

磨米也是一项充满烟尘的活。一斤稻子大多时候能出半斤米,运到碾坊的十代稻子拉回家五袋子米外加两袋子糠是正常现象。米糠是鸡鸭鹅猪的好食粮,冒着呛也要装到袋子里背回家。

一亩地会产到公斤水稻,也就是大约会产斤到斤的米。劳苦了一年,白白的香喷喷的米饭端在桌上来,乡亲们不舍得浪费一粒。

从春到秋,育苗拍种子要弯腰,浇水要弯腰,栽稻子、薅稻子要弯腰,割稻子要弯腰,码码子要弯腰,脱粒要弯腰,背袋子也要弯腰,和水稻有关的事大多要弯腰,民以食为天,为了粮食弯下腰,应当应分。我们这些吃饭的人,珍惜每一粒劳动果实也应当应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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