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4/8/22 23:15:00
又是中华传统的端午节,人们包粽子、吃端午饭,家人团聚其乐融融。但是,像我们这些上了些年岁的人,更多的则是将回忆的画面定格在60年代末、70年代初候的端午节。那个时候,我们十几岁,能够帮助家里做些家务,也稍稍懂得一些道理,但是,更多的特长则是特别的想吃和特别的能吃,小嘴儿总是那么的馋。每逢端午节的前一天,就是五月初四的早上或上午,妈妈总是会对我们说,今天好好做,晚上我裹粽子给你们吃。这种手段其实是妈妈的惯用伎俩,即便是家里再穷,反正粽子还是要裹的,说点好话,“骗”着孩子好好干上一天的活子。这一招很是有用。从早到晚,这一天干活的表现都会比平常好得多。每每觉得有些疲劳的时候,只要是想起在晚上,就在当天的晚上,一定能解开粽子的扎草,吃到白哒哒(很白的意思)糯米粽子,嘴中就会流满口水,肚子的饥饿也会踪影不留,这就是典型的“望粽止渴”和“望粽止饿”。到了下午的四五点钟光景,妈妈会用两张大凳做支撑,上面架起平常用于切菜、剁胡萝卜的菜桶,菜桶里面摊开用开水烫洗过的粽叶子,盛放糯米的盆子会放置于菜桶的外面。真正进入包裹粽子的环节,妈妈会将盆子里的白大米装填满粽叶圈成的圆锥形“容器”,然后两手紧密配合,将“容器”移至菜桶上面进行下一步的操作。这样做的主要目的,就是防止在包裹过程中,不小心将米粒掉到地面上,因为那白白的大米,每一粒都珍贵,每一颗都会带着粽子香。那被开水烫洗过的粽叶子摊开的时候,会自然飘荡起满屋的清香,那是只有粽子才能具有的、特有的清香,叶面的颜色是绿里透着黄、黄里夹着绿,但以青绿色为主,一看就是那种非常自然、和谐、原生态的色彩,如果将它形容成“翡翠绿”,是一点都不为过的。我们家条件差,用于扎紧粽子的扎草不可能讲究,一般都是用普通稻草经过“筛选”整理,并且和粽叶儿一起烫洗,不会像讲究的人家那样使用一种更为精致的“芋子草”。白米装填满圆锥形粽叶容器,妈妈会在两手之间巧妙配合,目的是经过双手的控制,将粽子整理形成底面是三角形、整体时圆锥形的几何体。这种几何体,其实我们数学课本中并无提及,它是三棱锥与圆锥形的结合体,说起来,还是妈妈的手艺巧妙。需要扎草扎紧粽子的时候,妈妈会将每张粽叶的尾部做适当的处置,或是集中于某一处,或是将其折叠几个来回,找到一个略带凹陷的地方将其安置,然后一手抓住粽子主体,一手将扎草在粽子腰身处缠绕,为了缠绕位子的恰当和适当的收紧,妈妈必须将扎草的另一头用牙齿咬住,在双手和牙齿咬住的配合下,完成一套捆绑与收紧的工序。就在妈妈用牙齿咬住扎草的一瞬间,她会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,还会夹带着劳动喜悦的微笑,那一刻的妈妈,“笑起来真好看”。我想说的“馊粽子”,其实包含两层意思。当着夜幕降临,比起平常晚饭的时辰要晚很多,我们会从煮粽子的铁锅烧开开始,就会围转于灶台周边,一会儿就拉开锅盖,看看火候,还不时地用小手伸进锅中“试”温度,只恨那锅塘里的火力不够旺,长时间都没熟,口中的馋水不断流出,又不断地被咽下。终于,会在长久的等待中,或是父亲或是母亲郑重宣布——“能吃了”,我们就会迫不及待、饿狼及食般开始大吃起来。那时的我们,少则能吃三四个粽子,多则能吃七八个,一个接着一个的吃,连续作战乐此不疲,直到让粽子填满自己的肚子,打着饱嗝笑嘻嘻地抿着小嘴才肯罢休。这一夜的睡觉,真是个舒坦和幸福,在反复地打着饱嗝和回味着粽子清香的享受中进入梦乡。第二天的早上,才是正式的端午节,这一天的早饭一般是不用吃的。大概率的事情是,晚上吃的粽子太多太实,肚子不能及时消化,来不及消化的粽子会停留在胃中,直至变质变味,变质的粽子会发出味儿,通过食道反排到口腔,是酸是甜还是臭?我们说不清,总体的感受是,昨天吃得饱、吃得香、吃得够,一个字——“快活”。等到端午节的下午或晚上,经过大半天的折腾,肚子也会自然排空,加上一天的劳动,又会再去找寻上一天吃剩下的粽子,这时候的粽子,一般都会被妈妈用箩装起来,挂在高处,有点将粽子藏匿起来的意思。有人可能有所不知,像我们这样的家庭,想要吃上纯粹是白糯米包成的粽子是根本不可能的,聪明的妈妈总是想尽办法来“对付”我们。办法就是,将大量的蚕豆瓣儿掺和着糯米一起裹粽子,豆瓣儿与糯米的比例一定是大于1:1的。在这炎热的夏天,大半天下来,煮熟的豆瓣儿很容易变质,虽然那“冷”粽子比起热粽子吃起来别有风味儿,但是那已经变的现实总是无法回避。想起来昨晚吃得那样欢快,想起来只有到了明年,只有过了三百六十多天,才能重新吃上粽子,是吃还是不吃?答案是显而易见的。白粽子,豆瓣儿粽子,馊粽子,带着柴叶儿清香的粽子,包裹全家快活的粽子,我想它;包裹粽子的妈妈,露出白牙扎紧的粽子的妈妈,远走的妈妈,我想她……